自然之果
2014年，总也没有在市场上买到好吃的苹果。有人说我的嘴吃刁了，也许吧，离乡村近了，嘴不可能不刁一点。2012年的秋天，先后数次到羊亭(威海市的一个镇，在威海的南侧)去，在市场上，或者路边，买苹果，有的时候是开车去，另一些时候是坐公交车去（世昌大道上有这种通往羊亭、初村的公交车，比如117路，115路去初村，113路去羊亭）。记得那时每一次买苹果吭哧吭哧背回来，都是满口流蜜的，有金帅，有乔纳金，都是这样。2013年就很少能在市场买到好吃的苹果了，当然了，我没有去羊亭，多半是在西涝台市场，里口山路边等处，买一次不理想，又买一次不太好吃，主要问题是甜度不够，要么是偏干，要么是虽有水分，但是不够甜。
2014年的经历与2013年差不多，没有去过羊亭，多数是在西涝台市场，或者在里口山的路边买的，我发现时过景迁了。苹果不是那个苹果了，里口山不是那个里口山了，“奶奶不是亲奶奶，爹不是亲爹”。
里口山在威海是著名的小桥流水的田园风景区，尤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园一般，周边由里口山脉自然闭合，把王家疃、刘家疃，姜家疃等几个村子封闭在山里，不受外界恶劣气候的干扰，自成一体，环境优异，风光秀美。我曾经在一个北风呼号的日子，赶到里口山一探究竟，虽然海边是风起浪涌，但里口山里竟然感觉不到有风，真是神奇之地。每每有当地（指的是威海市，外地城市知道里口山的很少）游客到里口山里游玩，在路边就可以买到村里人兜售的无花果，苹果，板栗，山楂等山货，味道鲜美。随着里口山的旅游开发，风光已不是自然风光，而是快速地商业化，画廊、客栈密布，随之而来的是山货变味了没有味了。
与之相应的，在张村镇（里口山属张村镇管辖）的长江街、沈阳路口，是山货水果的集散地，农户把自产农副产品拿来此地销售。因为是自产自销，所以口味纯正。我曾在此地多次买到上等的嘎啦，红将军，红津轻苹果。后来我很少来了，不光是因为没有时间，也不光是因为这里的苹果价格昂贵，主要是买不到口味纯正的水果了。
这两年去的最多的是西涝台市场，当然主要原因是西涝台市场离国际海水浴场很近，从文化西路上，看到抚顺路的路牌，沿着抚顺路一直走就到西涝台市场。西涝台市场也是比较接地气的，有不少的农户把地道的水果拿来此地卖，如果你能买到地道的土特产，当然也会有收获。这里要提一提鲜枣。我叫鲜枣，就是可以生吃的枣。你在超市里是见不到“鲜枣”这个名称的，超市里叫“冬枣”。但是超市里极少能买到好吃的鲜枣（冬枣），那里有的只是个头很大，样子很好看诱人的枣。但是放在嘴里没有什么味，就是一堆渣子。我不会去碰那种无味的枣。西涝台市场上农民自产的鲜枣就好的多，这里教你如果挑选鲜枣，吃起来又脆又甜，不致于吃两口就扔掉了，浪费了。鲜枣是不能做枣干的一类枣，如果用我们老家的土话讲，叫小酸枣。这类枣，其本上只能鲜（生）吃，如果把它晒干，枣肉很少，除了胡就是皮。就象是山东的金丝小枣，晒干了很小的，基本上没有肉。挑选鲜枣时，记住四点，小、硬、长形、红。挑小的，大了就不是小酸枣了，就不适合生吃了；挑捏起来很硬的，硬说明熟了且充满了水份；形状要大致是长形的，圆柱状，不要圆球形的；然后是全红的或基本上全红的。按照这四个原则，鲜枣一定好吃。生活中很多时候第一感觉很重要，直觉很重要，直觉就是正确的；但另外一些时候，直觉是靠不住的。挑鲜枣时，直觉就是靠不住的，如果你在挑鲜枣时，专挑个大的，认为大的好，残了。个头大的鲜枣往往枣肉疏、水分少、不甜、干绵，因为鲜枣叫小酸枣，样子与小酸枣差不多，但是形体要大一些，那是大酸枣，是另一类枣，大酸枣是不适合鲜吃的。
在西涝台能买到的除了鲜枣以外，还有苹果、无花果、地雷西瓜，2014年在西涝台市场上买了不少的上等鲜枣，几乎买断了家家悦超市里沙瓤的地雷西瓜，无花果多得吃不完，按农户的指导做成了无花果酱，只可惜没有买到可口的苹果，无论是王霖、金帅，红将军，都不理想。
身在威海，吃不到好苹果是不可想象的。我还在思考个中原因，是不是节气不到？苹果应该是霜降节气到了以后才会成熟好吃。这样自然就想到了中秋节，今年的中秋节是9月8日，比2013年的9月19日提早了11天，霜降节气也应该相应提前的吧，不应该是节气没到。这个想法，纯粹是想当然，后来我弄清楚了，今年和去年的霜降节气都是公历的10月23日，24节气并不包括中秋节，中秋节不在24节气。虽然24节气中有两个“秋”，但指的是立秋和秋分，与中秋节是不搭界的，中秋节是农历的8月15日。
去到曹家泊子的老孙头苹果园里看看吧，日期离霜降还有3天吧，比去年要早一些。还是沿着那条乡间公路（汪羊线），从羊亭发出去的那条，一路上见到不少的苹果园，有些还套着袋子，有些则已经摘掉了，苹果挂在树上很是诱人。后白鹿村过去了，后白鹿的苹果园也过去了，我没有停留，径直开车到曹家泊子。村里到处都在收棒子（玉米），那棒子真的长的不错，金黄的，有一位在剥棒子皮，用刀子切棒子的皮，切完了剥去，露出又大又饱满又金黄的玉米棒子，跟她搭了几句讪，她并不认识老孙头，她是来村里给亲戚帮工的。我打了老孙头的电话，他说很快就回来，我就在村里的路上等。一辆卡车开来，喇叭里喊“收花生”，车上已是满载成袋子的花生了。收花生的车在村里的路上停了一会，并没有人来卖花生，于是两个男人坐进驾驶室，发动车，用毛巾（衣服）向车外扑(轰)出成群的苍蝇，然后开卡车走了。老孙头的邻居问我们找谁，我说找孙庆民，她瞧了一下老孙头的院门，说“掰棒子去了”。我们站的路是南北向的，路的两旁是民房，路的北端好象在施工，是在盖房子，再过去就是农田了，老孙头的苹果园也在那里。再过了一会，就见一辆小拖拉机从农田那端开下来了，男的驾驶，满载着棒子，棒子堆上还坐着个老太太，走近了才认出就是老孙头和他老伴。
老孙头的老伴从拖拉机下来，背弯的厉害，她腰有病；老孙头卸下一拖斗的棒子，然后开拖拉机带着我去苹果园。我就站在拖斗里，双手抓牢两边的护拦，颠簸的厉害，好象是第一次坐这样车。很快就到了苹果园了，今年明显要比去年的苹果少，他摘了一个苹果让我尝，不如去年，稍带酸头，酸中带甜，但还是比市场买的要强的多。也许今年来的比去年早了3天，也会有影响吧？商量好了价格，我们就开始摘苹果。今年苹果不光少，而且病害多，还有鸟啄坏的果子，真的让人叹息。我说怎么这么多的坏果呀？老孙头说“guozhizi”(三声四声轻声)。我明白了，他的意思，坏苹果多，会卖给果汁厂，多少会收获点钱。这是果农老孙头亲口告诉我的。同样的话，去年也讲过。如果是在网上看的，还有理由存疑，这是老孙头亲口讲的，还不是一遍讲，我一点都不怀疑。果汁厂是拿坏苹果做的果汁。你还会喝果汁吗？我知道，很多人对这一点表示怀疑的，随他们去吧，天真的人就让生活纠正他。
从苹果园回来几乎和去的时候一样，只不过后车箱里有苹果，因为有苹果怕磕碰所以老孙头开的慢多了。我还是站在后车箱里，用手机玩自拍。老孙头还不停地与我讲话，有些听懂了，有些听不懂。苹果园今年打了四遍农药，也挡不住虫害。老孙头对苹果园已经放弃了，无力回天了。他说孩子们不让管（果园），他妈身体不好，只能放任不管。如果管的好，这个果园可以创收2、3万呢。老人都七十多岁了，孩子们又都去了城里，年轻人哪有呆在村子里的，都出去工作了。是啊，我在村里停留了半晌，也没有见到一个年轻力壮的，都是些老态龙钟的。而苹果园的管理是重体力活，比如套袋子，套在苹果上的是塑料袋或者纸袋，都是用手一个个往上挂呗，那能是70多岁老人干的活？老孙头还一个劲地说，我显老，要注意身体。
老孙头的拖拉机回来了，我们摘苹果回来了。拖拉机的拖斗四周都有围拦，从拖斗里下来还是个问题呢，这个拖斗也太不人性化了，左试右试都不好下来。可能里面装满了庄稼，而且穿的跟老孙头一样就会好下。没有耐心等了，我按照30年以前的习惯，脚踩围栏，飞身跳下，只听蹦的一声。脚没事，腿没事，膝盖也没有事。老孙头见状吓了一跳，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有说。一个庄稼人，从庄稼地里回来，不飞身跳下，还能架舷梯2个服务员掺下来？
老孙头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现代气息。老孙头有手机，老孙头家厨房顶上有太阳能热水器，老孙头外出交通工具就是拖拉机。但是老孙头家用的还是土灶台，烧的是棒子皮；老孙头养了一条狗，在屋旁栓着呢。老孙头房子有个小院，院门外是棒子垛，应该是能长期储存棒子的。老伴直催着老孙头去地里拔几颗萝卜给我们，因为我车后备箱满了，才作罢，心里还真想吃土萝卜呢。
离开曹家泊子，心里还犯愁呢，明年也不知道老孙头的苹果园还在吗？会把树拔掉种成其它庄稼吗？老孙头也确实没有力量管理这个苹果园，孩子们都去过城里人的生活了，哪会回村里代劳呢？这就是中国农村的现状。大家都怨食品贵，但同时又不愿种庄稼，剩下些老弱病残种粮给我们吃。等这些老人们实在扛不住了，撒手不管了，大家吃什么呢？所以中国要变革，中国不能躺在上千年思维定式上不变。大家有苹果吃就不错了，也不要怨口味不好了，也不要嫌不够环保了，也不要嫌贵了。我还盼着何时变回我的原形，化作果农，以我的方式改变苹果，到时欢迎大家前来品尝。